14、渔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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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域是个大地方，不单单是因为版图上占的面积最大，也是因为这里鱼龙混杂。
东炎地牢逃出来十恶不赦的罪人；北泽边疆偷溜出来籍籍无名的小兵；南海举家搬迁躲债的落魄商人……在这个地界，烟草搭桥，酒肉铺路，美人作乐，钱财挡灾……
但是在这杂乱的地方，最说得上话的还得数西域渔家。
在西域不管什么样子的人，见到渔家的家主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，欲爷。
渔家，家姓单字一个斯，现在的当家家主大名一个欲字。
斯欲。
村子边上的那条河又涨水了，但是对村子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。男孩从水里冒出头换换气儿，一年之中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，水涨的够高可以折腾一段时间。他这一年窜了不矮的个子，如今就算站在水里也是将将能露出一个头来。渔家的孩子都善水，可他个子矮，家里一直不放心他自己下水扑腾。也就是趁着欲哥出去了，他才能偷偷跑出来玩一会。
看见夕阳落到了不远处的村里房檐下面，男孩赶紧从水里面出来，麻利地穿上放在岸边的衣服就往村子里面跑。
渔家坐落在西域地界最中心的欲河河床上，依着欲河边上的黑崖山建了个六层的阁楼。山是黑漆漆的，阁楼也是粗壮的木头搭的，看上去一点气势也没有，反倒是到了晚上黑压压的一片。
眼看着快到了，男孩反倒停了下来，深深的喘了口气然后整理一下衣服。这个时辰欲哥应该刚经过村口，他不能着急进去喘粗气，免得被发现。这样的行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，他做起来的时候也是异常的熟练。
这边男孩刚整理好，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。
为首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。即使是常年住在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，这个男人的皮肤还是白白净净的，人畜无害的一张脸。可是回过头来看着的男孩知道，即使这个人是他的亲哥哥，他也不可以忤逆他。
“斯安？外面风凉，怎么在外面站着？”走过来的男人老远就看见了他，步伐虽然不快却也是几步就到了眼前。
“想着你要回来了，就出来迎一下。”斯安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，还未长开的稚气脸上露出笑容，“哥哥今天还顺利吗？”他这样说着，跟着哥哥一起往阁楼方向走。
“还好。”斯欲不想让这个孩子知道太多街上的事情，他被自己保护得太好，以后他也会这样保护他，“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？”只不过是日常的询问，男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，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，喝了御寒汤，跟秋子准备了马上入冬要穿的衣物，等到你回来了才出来迎你。”
斯欲回过头看着斯安，这孩子一年窜了好高，如今已经能够到自己肩头了。他对他说的话没有质疑，这孩子一向听话，没让他太分心思。
“我记得你一直想要学水，哪天在街上给你找个靠谱的师傅，有时间就学一学。”他是惯着他的，只是斯安幼时身体就弱，不能事事都随他的愿。可斯安毕竟是个男孩子，总让他跟着秋子干一些女孩子家的活总是不稳妥的。
斯安虽然已经十几岁了，但是从来没有去过街上。偷偷下水的事情被发现顶天也就是一顿板子，可他不敢上街，听秋子说那里比水下要骇人百倍的。秋子是他的乳娘，除了斯欲，斯安最听她的话。
“真的？”斯安听见哥哥终于要给自己安排老师了，小脸上都是笑，“那哥哥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条件？”他急切地直跺脚，拽着斯欲的衣袖就不放手。
“就你会挑时候，”斯欲无奈的笑了一下，怼了一下斯安的额头，“说吧，看看你还有什么要求？”
“哥哥你前几日抓回来的那只白色小兽送给我好不好？”男孩子眼睛里亮晶晶的，带着希冀与恳求，“名字我都已经想好好几天了，就叫小铁。”
“让楼叔帮你训练好了就带着吧！”斯欲弯下腰，揉了揉男孩的脸蛋，“你得让那畜生知道谁是它的主人，但是别伤了自己。”斯欲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。可斯安听了却是下意识地一哆嗦。
气氛微妙，但男孩在哥哥的注视下还是笑了笑，恰到好处地掩饰刚才一瞬间的害怕。
“楼叔楼叔，你轻一点，你这样又要把小铁打得皮开肉绽了，”男孩子护在一只受伤的幼兽身前，言语之间已经带了点不满，“哥哥只是让你帮我驯化它，又没让你杀了它，你下手也太重了些。”跟男孩对峙的高大男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。
他脸色发白是常年泡在水里所导致的。也正是因为如此，那一寸长的伤疤才更加显眼狰狞。
“欲爷说要帮你驯化这兽。”硬邦邦的就是这一句话。话说完，高大的男人转向另一边准备接近男孩身后的那只兽。
斯安知道这楼叔是个死脑筋，但是平时也没见他有这么不知变通，便是急了，“那你把它打死了就叫驯化？”
两人说话之间在原地转圈，那白色小兽已经站了起来，许是知道斯安在护着自己便藏在他身后不出来。可还是挡不住好奇心性，探头探脑地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男人，再偏偏头看看护在自己身前的男孩。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。一边蹭蹭少年挡在自己身前的胳膊，一边嗷嗷叫了两声。
斯安以为这小兽害怕了，扭过头看着它可是身子还是结结实实挡在前面，“你别怕，有我在呢……”
楼叔趁着斯安扭头的功夫上前一步，大掌直接伸了过去将那只兽提了起来。
斯安一愣神，身后的小兽已经没了踪影。急急回头只看见楼叔已经抓住后颈将小铁抓在了手里，“小铁！”他急得直跳脚，气的小脸都红了。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抓的太疼，小铁梗着短脖子嗷嗷直叫。斯安握紧了拳头捶着楼叔的大腿，可在后者看来那雨点一样落下来的拳头好像在给自己挠痒痒。
楼叔转了个身，抓着小铁往阁楼门口走，也不管它是如何挣扎的，大步迈出已经是出去好远了。
斯安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人就冲了出去。他握着拳头，眼睛是不自觉地泛出来的红色。
“噗……”直挺挺的一拳，斯安直接将拳头砸在了楼叔的小腿肚子上。
楼叔只觉得小腿后面一疼，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这时阁楼门被人从里面打开，两个挑着门帘的下人退到两边，斯欲走了出来。他一抬眼皮看过来，正好看见楼叔冲着自己的方向跪着。
好看的眼睛里染上了点冰霜。
西域是个大地方，不单单是因为版图上占的面积最大，也是因为这里鱼龙混杂。
东炎地牢逃出来十恶不赦的罪人；北泽边疆偷溜出来籍籍无名的小兵；南海举家搬迁躲债的落魄商人……在这个地界，烟草搭桥，酒肉铺路，美人作乐，钱财挡灾……
但是在这杂乱的地方，最说得上话的还得数西域渔家。
在西域不管什么样子的人，见到渔家的家主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，欲爷。
渔家，家姓单字一个斯，现在的当家家主大名一个欲字。
斯欲。
村子边上的那条河又涨水了，但是对村子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。男孩从水里冒出头换换气儿，一年之中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，水涨的够高可以折腾一段时间。他这一年窜了不矮的个子，如今就算站在水里也是将将能露出一个头来。渔家的孩子都善水，可他个子矮，家里一直不放心他自己下水扑腾。也就是趁着欲哥出去了，他才能偷偷跑出来玩一会。
看见夕阳落到了不远处的村里房檐下面，男孩赶紧从水里面出来，麻利地穿上放在岸边的衣服就往村子里面跑。
渔家坐落在西域地界最中心的欲河河床上，依着欲河边上的黑崖山建了个六层的阁楼。山是黑漆漆的，阁楼也是粗壮的木头搭的，看上去一点气势也没有，反倒是到了晚上黑压压的一片。
眼看着快到了，男孩反倒停了下来，深深的喘了口气然后整理一下衣服。这个时辰欲哥应该刚经过村口，他不能着急进去喘粗气，免得被发现。这样的行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，他做起来的时候也是异常的熟练。
这边男孩刚整理好，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。
为首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。即使是常年住在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，这个男人的皮肤还是白白净净的，人畜无害的一张脸。可是回过头来看着的男孩知道，即使这个人是他的亲哥哥，他也不可以忤逆他。
“斯安？外面风凉，怎么在外面站着？”走过来的男人老远就看见了他，步伐虽然不快却也是几步就到了眼前。
“想着你要回来了，就出来迎一下。”斯安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，还未长开的稚气脸上露出笑容，“哥哥今天还顺利吗？”他这样说着，跟着哥哥一起往阁楼方向走。
“还好。”斯欲不想让这个孩子知道太多街上的事情，他被自己保护得太好，以后他也会这样保护他，“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？”只不过是日常的询问，男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，“睡到日上三竿才起，喝了御寒汤，跟秋子准备了马上入冬要穿的衣物，等到你回来了才出来迎你。”
斯欲回过头看着斯安，这孩子一年窜了好高，如今已经能够到自己肩头了。他对他说的话没有质疑，这孩子一向听话，没让他太分心思。
“我记得你一直想要学水，哪天在街上给你找个靠谱的师傅，有时间就学一学。”他是惯着他的，只是斯安幼时身体就弱，不能事事都随他的愿。可斯安毕竟是个男孩子，总让他跟着秋子干一些女孩子家的活总是不稳妥的。
斯安虽然已经十几岁了，但是从来没有去过街上。偷偷下水的事情被发现顶天也就是一顿板子，可他不敢上街，听秋子说那里比水下要骇人百倍的。秋子是他的乳娘，除了斯欲，斯安最听她的话。
“真的？”斯安听见哥哥终于要给自己安排老师了，小脸上都是笑，“那哥哥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条件？”他急切地直跺脚，拽着斯欲的衣袖就不放手。
“就你会挑时候，”斯欲无奈的笑了一下，怼了一下斯安的额头，“说吧，看看你还有什么要求？”
“哥哥你前几日抓回来的那只白色小兽送给我好不好？”男孩子眼睛里亮晶晶的，带着希冀与恳求，“名字我都已经想好好几天了，就叫小铁。”
“让楼叔帮你训练好了就带着吧！”斯欲弯下腰，揉了揉男孩的脸蛋，“你得让那畜生知道谁是它的主人，但是别伤了自己。”斯欲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。可斯安听了却是下意识地一哆嗦。
气氛微妙，但男孩在哥哥的注视下还是笑了笑，恰到好处地掩饰刚才一瞬间的害怕。
“楼叔楼叔，你轻一点，你这样又要把小铁打得皮开肉绽了，”男孩子护在一只受伤的幼兽身前，言语之间已经带了点不满，“哥哥只是让你帮我驯化它，又没让你杀了它，你下手也太重了些。”跟男孩对峙的高大男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。
他脸色发白是常年泡在水里所导致的。也正是因为如此，那一寸长的伤疤才更加显眼狰狞。
“欲爷说要帮你驯化这兽。”硬邦邦的就是这一句话。话说完，高大的男人转向另一边准备接近男孩身后的那只兽。
斯安知道这楼叔是个死脑筋，但是平时也没见他有这么不知变通，便是急了，“那你把它打死了就叫驯化？”
两人说话之间在原地转圈，那白色小兽已经站了起来，许是知道斯安在护着自己便藏在他身后不出来。可还是挡不住好奇心性，探头探脑地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男人，再偏偏头看看护在自己身前的男孩。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。一边蹭蹭少年挡在自己身前的胳膊，一边嗷嗷叫了两声。
斯安以为这小兽害怕了，扭过头看着它可是身子还是结结实实挡在前面，“你别怕，有我在呢……”
楼叔趁着斯安扭头的功夫上前一步，大掌直接伸了过去将那只兽提了起来。
斯安一愣神，身后的小兽已经没了踪影。急急回头只看见楼叔已经抓住后颈将小铁抓在了手里，“小铁！”他急得直跳脚，气的小脸都红了。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抓的太疼，小铁梗着短脖子嗷嗷直叫。斯安握紧了拳头捶着楼叔的大腿，可在后者看来那雨点一样落下来的拳头好像在给自己挠痒痒。
楼叔转了个身，抓着小铁往阁楼门口走，也不管它是如何挣扎的，大步迈出已经是出去好远了。
斯安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，人就冲了出去。他握着拳头，眼睛是不自觉地泛出来的红色。
“噗……”直挺挺的一拳，斯安直接将拳头砸在了楼叔的小腿肚子上。
楼叔只觉得小腿后面一疼，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这时阁楼门被人从里面打开，两个挑着门帘的下人退到两边，斯欲走了出来。他一抬眼皮看过来，正好看见楼叔冲着自己的方向跪着。
好看的眼睛里染上了点冰霜。